我一动不动,女孩似乎着急了,挣扎着要向我靠近,头发散到一边,我才注意到。
这女孩眉头竟然血淋淋的,似乎眉毛被人连根割掉。
我笑了,“我们来做个交易好不好呀。”
随着小女孩的点头,我歪了歪头,捏着一根细细的针离开了这个地狱。
钱如月应该等急了。
“按照您说的,这一个月不到确实怀孕了,可赵家那边找了老稳婆,一眼就看出这又是个女胎。”
钱母盯着床上翻滚不停的女儿面露难色,“而且她还,还......”
钱母似乎不敢说话,没等娘问出来,紧闭的闺房门就被一脚踹开。
“娘,我看时候快到了,那人不经玩,没几天呢就死了,你再给我找几个,要嫩的。”
钱勇大大咧咧闯了进来,在一堆女眷中精准扫到了我。
所有人中最小的。
我躲在娘身后,像只小猫一般怯生生地看过去。
那双鬼眉,我这辈子都不会忘。
眉粗压眼,眉尾杂乱
“这就是娘你新给我找到的吗?虽说丑了点,但是也不是不可以。”
“钱勇!”
钱如月捂着肚子爬起身,一个枕头伴随着暴怒砸到了钱勇头上,砸的他一个踉跄。
“砸我干什么!娘,你今天是不是没给姐吃生肉?”
生肉?
孕妇口味是多怪,可从为见过有人是日日吃生肉的。
钱母面露难看地点点头,随后将藏起来的一盘生肉放到床前。
鲜血在盘子里滚动,鲜红的肉块似乎还冒着热气,明显是刚割下来的。
钱如月忍不了,饿虎扑食般扑向那盘生肉,像野兽一般撕咬着。
时不时抬头看一眼我们,确认有没有抢她的肉。
娘扯起钱如月的头,摸了一把眉毛,只见指尖的黑粉掉落,眉毛也掉了一大撮。
“你们什么时候换眉的,这已经成了恶眉了。”
描眉分正邪,平常描眉送功德积功德,而有一种喵妹的描眉师,专门夺人寿命,窃人命运。
而这种描眉师常用的手段就是换眉。
可换来的眉毛不仅不会带来好运,反而会日积月累吸食宿主的精气,补给到描眉师身上。
钱如月就是被这个害了。
娘看她眉心的红痣竟然也被擦去,又摸了摸起起伏伏的肚子,下了判断。
“这孩子不能要了,打掉吧。”
话刚说完,娘就被钱勇一把推倒。
“放什么屁,我姐肚子里那是赵家的金孙儿,以后继承家业,都有我钱家的一半。”
钱母虽不说话,眼底也都是埋怨,娘生气了,甩手带着我就出了门,只扔下一句。
“浑身死气的女子生出来的只能是鬼胎。”
可钱家人不听,眼睛齐刷刷落到了我落下的小包上。
小包鼓鼓囊囊,竟然是一本书的形状。
而这样的书,钱家几年前也得过一本一样的,谁也没有钱母知道这书的作用有多大了。
像往常一样,我无聊地数着自己手中泛着红光的针。
钱勇却隔着篱笆朝我挥手,“画眉,画眉,你的包。”
包似乎被人动了,东西不少还多。
多了一大把钞票。
我捏着钞票想把还回去,却感到手上一阵滑腻,随后竟被塞了一大把水果糖。
“你可是我家的大福星,这水果糖给你吃。”
钱勇似乎真的把我当小孩子哄了,又是给糖又是讲故事,最后还扯出自己家有一个特别大的秋千。
我最喜欢秋千了,以前是,现在也是。
看到我答应明天去钱家,钱勇那本来就不长的眉毛更短了。
我将水果糖一个一个扎在针上,又挑进嘴里。
摸着少了几页的书,甜味在嘴里化开,我却一点也尝不出来。
针在书页上跳动,似乎有点迫不及待,娘站在窗边,眼里却满是担心。
我笑着挥手,朝着娘跑去。
其实,我也很期待呢。
入夜,娘捏着一颗药丸子催我服下,闻着药物的腥臭,我是半分也吃不下去。
这是命丸子,是娘专门求来的法子,专治我的离魂之症。
娘哄着我,加了一块蜜糖。
“这命丸子是难吃,画眉乖,吃了这个,再吃一个就好了。”
嚼丸子的时候,我想起了爹。
爹死后,娘拿出的命丸子也是一样的难吃。
我满心欢喜等着天亮,好去看看那秋千有多高。
只是还没等到我去,钱家就传来了噩耗。
钱如月死了。
死的还十分不体面,光着身子吊在了钱家大门口。
风一吹摇摇晃晃,真像一个秋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