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公主府,我的东西乱七八糟的堆在院子里,污水将我的衣服浸透,下人们来来往往的替阿轩收拾东西,将我心爱的孤本踩在脚下。
看到这一幕,安意眼眶更红了,她大声的呵斥着:“你们在干嘛!”
下人们一惊,看到面色难看的安意,又看向我,慌乱不安的解释:“那位公子喜欢听荷苑,所以公主让他住进听荷苑里……”
“公主说,让驸马不用太生气,说……”
说话的下人小心翼翼的看着我的脸色,鼓起勇气继续说道:“说这些不过是破烂,回头公主会给您补上,当务之急是让奴婢们把轩公子伺候好,轩公子长途跋涉……”
下人剩下的话我已经听不清了,我的眼睛里只看到已经碎成两半的玉璧。
这是我和明华的定情信物。
我们约定好,用这块玉璧做一对玉佩,可我们还没找到喜欢的花样,明华就变了。
见我呆滞的模样,安意眼眶更红了,她冲上前将下人们手中的东西打落:“轩公子是什么玩意,我们公子可是驸马,怎么可以这么对我们公子!”
公主府里的下人心高气傲,面对我的时候,尚有一丝尊重。
可面对安意,他们就不那么客气了。
推搡之间,我连忙将安意护在身后,刚想说什么时。
“吵什么?”
慵懒的女声在屋里响起,下人们瞬间鸦雀无声。
吱拉一声,房门被人打开,明华艳丽的容貌出现在房门口,她穿着玫红色的肚兜,白皙的肌肤上全是暧昧的红痕。
明华漫不经心的看了我一眼,眼里全是厌烦:“沈期年,你懂点事,我因为你中了毒,阿轩是我的救命恩人,也是你的救命恩人,你不要吵到他。”
我平静的应了一声,带着安意就要离去。
明华似乎是没想到我会如此的平静,叫住我:“你不生气?”
我看着明华,浑身的血液瞬间凝固,我死死的咬着牙,将心中滔天的恨意死死的压住,我闭了闭眼,将满眼恨意盖在眼皮下。
等口腔弥漫着血气,我才忍着痛意开口:“你是公主,我不敢生气。”
我怎么敢生气呢?
明华看了我好几眼,轻笑一声:“不生气就好。”
半个月后,皇帝召我进宫。
我刚来到御书房,一张奏折就砸向我的脸,我没有躲避,硬生生的让奏折划伤我的眼角。
书桌后的皇帝不威自怒,看向我的眼神全是冰冷:“沈期年,你看看这奏折,你看看这些。”
盛怒的帝王将一大堆奏折摔到我脚下。
我捡起来一看。
是言官弹劾明华放浪形骸,不遵守妇道,肆意带着面首出入风月之地。
我知道,这些天明华和阿轩同吃同住,无比亲密,让那些笔杆子寂寞的言官找到了发泄点。
皇帝板着脸,生气的看着我:“明华是你的妻,你竟然就这么看着她胡作非为?你不知道劝诫几分?”
“沈期年,你长相身世哪样不比那个药王谷的阿轩好?你怎么一点都拉不回明华的心呢?”
闻言,我苦笑几分。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和明华成婚前,我也是整个京城贵女们称赞的对象,有不少人家的女儿对我芳心暗许。
只可惜我从小就和明华有了婚约。
从记事起,我为了当一个合格的驸马,离其他女子远远的,若不是安意的哥哥临死前将安意托付给我,我房中一个女子都没有。
就算安意在我房中,她也只是安静的守着库房,很少出现在我面前。
成婚后,我对明华百依百顺,我们也曾是人人羡慕的神仙眷侣。
又是什么时候就变了呢?
是明华为了我中了毒,前往药王谷治病遇到阿轩后,还是她早就变了。
只是我一直沉溺其中,没有发现。
皇帝的怒吼在我耳边响起:“沈期年,朕命你,把那个人关进暴室,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沾惹上朕的公主,皇室也不能蒙羞!”
我猛然回过神。
大太监恭敬的将一个洁白的瓷瓶递给我。
我怔怔的看着瓶子。
我知道,里面装的是鹤顶红,只需要一点,阿轩就会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皇帝逼着自己缓和几分语气,亲自将我扶起来:“你也是朕看着长大的,朕和你远在边关的爹娘一样,都盼着你和明华好好的,都盼着你能够和明华传宗接代,等你爹娘凯旋归来,让他们含孙弄儿,颐养天年。”
我恭恭敬敬的给皇帝磕了三个响头,低声说道:“陛下,臣不愿意。”
听到我的话,皇帝勃然大怒:“没用的东西!”
我只是怔怔的,看着我完好无缺的双手。
京城的人夸我温润如玉,风度翩翩,给我一个雅称,青竹公子。
可现在的我,不再是那个温润如玉风度翩翩的青竹公子,而是从地狱里爬出来,向明华索命的恶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