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闹钟还没响我就醒了。
往常这时候,我准在厨房帮我妈择菜,等着白灵一起出门。
她总说“跟你一起走路上学太丢人”,可我还是会掐着点在巷口等她,假装偶遇。
但今天,我啃着馒头就出了门。
巷口的老槐树叶子绿得晃眼,阳光透过叶缝洒在地上,让我有点恍惚。
上一世的这个时候,我正攥着给她买的草莓味奶糖,在她窗下转悠呢。
“许泽林!你咋不等白灵了?”
刚进教室,王胖子就凑了过来,他嘴里还叼着半根油条:
“昨天班主任还问我,说你妈是不是找她商量调班的事儿了,咋没下文了?”
我把书包往桌上一甩,拿出课本:
“不调了。”
“啥?”王胖子差点把油条掉地上,“你不是魔怔了似的想跟白灵一班吗?上次你还说,跟她坐前后桌能‘近水楼台先得月’,咋说变就变了?”
我不以为意翻开语文书:
“以前喜欢,想凑近乎。现在不喜欢了,凑那热闹干啥?”
这话刚说完,教室门口就闪过个蓝色的影子。
白灵背着帆布书包,正往我们班瞅。
听见我这话,脚步顿了一下。
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可攥着书包带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都泛了白。
我没看她,低头翻着书。
以前啊,她要是多看我一眼,我能高兴一整天。
现在却觉得,连空气都轻松了不少。
她站了几秒,没说话,转身走了,马尾辫甩得有点急。
王胖子戳了戳我胳膊:
“你看你看,白灵听见了!她脸色好差……你俩真闹掰了?”
“掰啥啊,本来也没咋地。”
我懒得解释,正好老师抱着一摞模拟志愿表进来了。
“同学们,这是模拟志愿表,拿回家跟家长商量着填,下周交上来……”
老师在讲台上说着,我盯着表格上“厦门大学”那栏,脑子里嗡嗡的。
上一世,我跟白灵蹲在操场边的梧桐树下,她用树枝在地上画着海浪,说:
“许泽林,你陪我去厦门看海吧,听说那边的沙滩特别软。”
我当时心怦怦跳,使劲点头:
“去!我陪你去!”
结果我俩都报了厦大,可她转头就跟别人说,是我“死皮赖脸非要跟她报一个学校”。
多可笑。
“想啥呢?魂儿都飞了。”
王胖子推了我一下,把我从回忆中拽出来:
“你真不报厦大了?白灵昨天还跟我说,她铁了心要去厦门呢。”
“嗯,我报首都大学。”
我拿起笔,在“首都大学”那栏下面画了道粗线:
“北京挺好,没那么潮。”
我们一堆学生在叽叽喳喳的憧憬声中度过一天。
放学铃一响,我跨上自行车就往外冲。
刚出校门,就听见后面有人喊:“许泽林!”
我回头,白灵正小跑着追上来,额头上沁着细汗。
“有事?”
她喘了几口气,手指绞着书包带,眼神有点飘忽:
“你……你今天是不是生我气了?”
“没有。”
“那你为啥……为啥说不喜欢我了?”
她声音压得很低,像是怕被人听见:
“还有调班的事,你不是一直想……”
“白灵,”我打断她,“你到底想干啥?”
她猛地抬起头,眼睛睁得大大的。
我不懂她到底什么想法,干脆将我自己的心里话交代个明白:
“以前我缠着你,你嫌我烦。现在我不缠了,你又追着问为什么。”
“你不是一直盼着我离你远点吗?我如你所愿了,你怎么又反倒不自在了?”
她张了张嘴,嘴唇动了动,半天没说出话来,脸却慢慢红了。
以前她跟我说话,要么冷着脸,要么不耐烦,从来没这样吞吞吐吐过。
许久后,她低下头,踢着脚边的小石子:
“我……我没有……我就是觉得奇怪……”
“有啥奇怪的。”我懒得跟她耗时间,“我要回家了,我妈还等着我包饺子呢。”
说完,我蹬起自行车就走。
后视镜里,白灵还站在原地,身影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一个模糊的蓝点。
风吹在脸上,有点凉。
上一世这个时候,我要是能这么干脆地跟她划清界限,何至于后来搞得那么难堪?
路过巷口的副食店时,我停下买了块水果糖。
剥开糖纸塞进嘴里,甜得发腻——
以前我总买白灵喜欢的草莓味,今天随便拿了块橘子味的,倒也不难吃。
到家时,我妈正和饺子馅。
“回来了?快去洗手,等会儿帮妈擀皮。”
我应了声,把书包扔在沙发上。
白灵的房门关着,屋里没动静。
桌上的模拟志愿表还摊在那儿,“首都大学”四个字格外醒目。
挺好,就这么定了。
至于白灵……她有她的海,我有我的北方。
往后,各走各的道,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