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认定驸马从江南带回的阿柔母女是罪臣之女，将她们关进牢房。

驸马在宫门外跪了七天七夜，惹得父皇勃然大怒，扬言要我们和离，判驸马死刑。

前世我为了让父皇息怒，大着肚子跪在驸马身边，祈求父皇收回圣意。

父皇无奈，将阿柔母女充为军妓后，放过驸马，命他好好待我，不得辜负我的心意。

这十年来，我们夫妻恩爱，琴瑟和鸣。

没想到十年后，他毒害父皇和哥哥，成为摄政王，扶持幼帝上位。

我被他摁着头给阿柔的牌位磕头，被地皮流氓羞辱。

而我的孩子被他丢进蛇窟中，痛苦的死去。

绝望之中，我看到他怨恨的眼神：

“你害死阿柔母女，没有资格活下去！”

“如果阿柔没有死，她会是最尊贵的摄政王妃，你只会是卑贱的妓子，永远比不上阿柔。”

再睁眼，我回到驸马跪在宫外的这天。

这一世，我决定成全他。

......

夜色降临，最后一个男人从我身上爬起来，嘴里还骂骂咧咧：“要不是给了银子，老子才不会睡这么一个松了不行的贱货！”

我睁着无神的双眼，看着从破烂屋顶中透进来的月光。

皎洁，明亮。

今年的春天，比冬天还冷。

我无力的躺在地面上，等着那一块维持我生命的馒头，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包子丢到我面前，热乎的，我还能闻到一丝肉香。

一双黑色的靴子停在我面前，顺着嵌着金丝的衣摆向上看，看到宋渊冷漠的脸。

他眉眼如刀剑，看向我的眼神，像是看着蝼蚁一般。

宋渊语气淡淡：“今天是你的生辰，吃点好的。”

我才恍惚想起。

今天是十五。

也是我的生辰。

去年的这个时候，父皇和皇兄还没有死，他们给我举办了一场热闹的宫宴，所有人都众星捧月的围着我，捧着我，生怕我会不高兴。

可半年后，我却蜷缩在破庙中，身上的衣服破碎，裸露的肌肤上全是青紫的掐痕。

生不如死。

可我却死不了，眼前的人会派人定期给我医治，让我痛苦的活下去。

我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拿起那个香甜的肉包子，这是半年来，为数不多能够吃到这么好的包子。

宋渊忽然大发雷霆，伸出脚将我手上的肉包子踢开。

我的手无力的砸在冰冷的地上。

这双弹琴画画的手，如今满是冻疮，手指不自然的扭曲着。

他死死的掐着我的脖子，眼里全是怨恨：“你凭什么这么平静！你害死了阿柔，害死了她们母女，你凭什么这么平静吗？”

我看着他，眼里已经干涸，再也低不下一地泪水。

这是我的爱人。

他却恨我。

见我没有反应，宋渊忽然挑了挑眉头，他拍了拍手——我只觉得心里有些不安。

很快，他的手下便将一个瘦小的人带上来。

看到这个人的瞬间，我瞳孔紧缩：“宋渊——你想对祁儿做什么！他是你的亲生骨肉！”

我挣扎着，想要扑过去，将那个黑瘦的孩子抱在怀中。

半年没见，他瘦得脱骨——一副被人虐待至极的样子。

祁儿缓缓抬起头，他看向我，眼底全是难过和不解。

十岁的孩子，不知道为什么爹娘一夕之间反目，却也知道母亲衣不蔽体的躺在各种男人身下，只为了让他活着。

我和祁儿被带到一个地窖前，我终于抱住了他，他瘦得只有骨头了。

他张了张嘴，我才发现，他的嘴巴空旷，舌头已经被剪去。

我心疼得无法呼吸。

只好用力抱住他。

宋渊打了个手势，他身旁的手下便将祁儿从我怀中拉过去，打开地窖。

地窖里翻滚着一条又一条的蛇，丝丝缠绕着，我的心猛然揪起，跪在宋渊面前：“宋渊，你有什么冲我来，宋渊，虎毒不食子，你放过他。”

宋渊扯着我的头发，扯得我头皮生疼，可我却不敢叫疼。

他笑了笑：“十年前，我也是这样跪在你们面前，求你们放过阿柔母女，可是……”

他忽然神色癫狂起来：“你害死阿柔母女，没有资格活下去！”

“如果阿柔没有死，她会是最尊贵的摄政王妃，你只会是卑贱的妓子，永远比不上阿柔。”

说完，他将我摁在地窖口，一张俏丽的脸出现在我面前，她穿着锦衣玉袍，头上的珠宝璀璨。

是我曾经的贴身宫女，柳叶。

如今是摄政王侧妃。

柳叶对我露出一抹笑容，然后拉着祁儿，推进蛇窟中。

我的嘴巴被侍卫死死的捂着，下意识的偏过头，柳叶却扯着我的头发，逼着我我眼睁睁的看着祁儿被丢进去。

翻涌的蛇群很快将那个小小的影子给吞噬。

我只能看到他对我露出一个小小的笑容，他无声的对我说：“娘亲，你解脱了。”

我眼里掉下一滴血泪。

浓厚的血色将我世界掩盖，我很快失去意识。

我做了一个梦。

梦见我还是那个骄矜的大公主，父皇和皇兄手中的掌上明珠，他们对我温柔的笑着。

忽然一大片血色铺天盖地的将我淹住，血水中伸出一只只手，将我死死的拉住。

看到血水中的人脸，我猛然从梦中惊醒。

胸口砰砰的跳动。

很快，宫人捧着夜明珠小心的来到我身旁：“夫人，您怎么了？遭梦魇了吗？”

夜明珠散发着柔和的光芒，我能看到她眼里的担忧。

等我看清宫人那张清秀的小脸时，心口猛然被一只手攥紧。

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赫然是五年前已经为我而死的清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