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湿淋淋地出现在程霁琛的病房门口时,顾佳音正担心地握着他的手,轻而又轻地查看着他手臂上的伤口。
程霁琛笑着捏了捏她的脸:“佳音,我没事,你总是喜欢小题大做。”
顾佳音埋怨地看了他一眼:“你知不知道自己是熊猫血,做什么都需要小心再小心!我早说过不让你去赛车,你为什么非要去呢?你知不知道我得到消息的时候有多担心?”
程霁琛还要说什么,一抬头看见了我:“晏开来了。”
顾佳音顺着他的目光转过头看见了我,原本温和柔软的表情瞬间冷了下来:“谢晏开,现在让你来一趟这么费劲吗?如果阿琛真的有什么危险,你能负责吗?!”
我浑身湿哒哒地站在门口,脸色在她的质问下显得愈发惨白。
程霁琛笑着打圆场:“算了,晏开这不是来了吗?这几年晏开也算尽心,你别这么不给人留脸。”
“呵。”顾佳音冷笑了一声:“要不是我给他钱,他母亲现在早没了,他尽心不是应该的吗?”
我倏地垂下眼眸,敛住一切情绪,半晌才低声道:“对不起,我有点事耽搁了。可是我今天真的不舒服,我看程先生也没什么事,今天能不能不输血……”
“咣”!!!
我话还没说完,放在顾佳音身边的果盘直接飞了过来,狠狠砸在了我的额头上!
我重重踉跄了一下,大脑一阵眩晕,扶着门框摔在了地上。
猩红的血顺着眉尾流下来,我伸手按住额头上的伤口,无助地喘着粗气。
尖锐的高跟鞋声音停在我身前,顾佳音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我,声音如冬月最冷的冰:“谢晏开,别给脸不要脸。让你给阿琛输血是看得起你,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
“拒绝我,跟我提条件?”
“狗也配提条件吗?”
我抬起头,任猩红的血淌了满脸,哑着嗓子质问:“就算是狗,就不能喘口气吗?”
顾佳音皱了皱眉,似乎想说些什么,却终究没说出口。
病房里顿时一片死寂。
良久,程霁琛先笑了:“晏开还挺有脾气,看来是不太愿意给我输血,我当然不会勉强你。”
顾佳音闻言嫌弃地朝我摆了摆手:“滚,看你这张脸就烦,别让我看见你。”
我垂下头,在眼泪流出来之前狼狈地擦了擦脸,然后转身迅速出了病房。
我怕再多呆一秒自己就会忍不住哭出声。
医院楼梯间里,我用被雨水打湿的外套捂着额头,脸埋在膝盖里无声地流着泪。
谢晏开,即使再难过也不要当着程霁琛的面哭。
已经这样了,不能连最后一丝尊严都没有。
止不住的血渗透了外套,我咬着牙扶着墙站起来,缓慢地往急诊走去。
我不能死……
起码现在不能死。
我是失血昏倒之后被人送到急诊的。
医生帮我包扎好了伤口,却联系不到我的亲属。只好让我在急诊暂时休息。
再睁开眼时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
我打开手机才发现里边有好几通顾佳音的未接来电。
我没有回拨过去,走出医院打车回家。
刚进门,就听见坐在沙发上的顾佳音厉声问道:“你昨天晚上去哪了?”
我身影一顿,抬头看向她:“失血过多在急诊室躺了一宿。”
顾佳音听完脸色好看了些,语气也缓和了不少:“昨天……阿琛受伤我太着急了,跟你说话语气不好,你别太往心里去。”
我沉默地低着头,顾佳音走过来掀开我的刘海看了看伤口上的纱布,神色有些不自在:“伤口很深吗,医生怎么说?”
总是这样,明明都是她一手制造的伤口,现在却又来关心。
我抬眼看着面前的顾佳音,心中的酸楚再也按捺不住:“额头的伤口根本不重要,其实我……”
“佳音?”一个声音突兀地打断我的话,我转头正看见了从楼上走下来的程霁琛,我未出口的话顿时咽了回去。
程霁琛走过来很自然地揽住顾佳音的肩膀捏了捏:“我就跟你说等晏开回来好好跟人说话,别又发脾气,你可算听话一次。”
顾佳音没接他的话,依然看着我:“谢晏开,你刚才想说什么?”
我看着程霁琛放在顾佳音肩上的收,最终只是摇了摇头:“没什么。”
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这里不是我的家,顾佳音也不是我的妻子。
我的绝望和痛苦原本就与她无关。
如果我早些认清自己的身份,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被她和程霁琛凌辱折磨。
是我不识好歹,找不准自己的位置。
今天的一切都是我应得的教训,怨不得别人。